【零晃/阿多薰】深海之渊25
深夜的海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。
汹涌的海浪声是他低声的嘶吼，借着昏沉的夜色，仿佛随时都要将这世间一切吞噬殆尽。
但它又不完全是猛兽。
夹杂在怒吼中的须臾平静仿佛是吞噬天地后的寂静，又仿佛是新世界开始之前的沉寂。
自己是否能变成大海一样的男人呢？若是这样的话，羽风前辈一定，就会变得更好懂了。
乙狩阿多尼斯的后半夜所思考的都是这件事，他甚至没有留意到东方鱼肚白，也没有看到太阳初升的第一刻。
回过神来的时候，他便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--------纵然羽风薰睡得很沉，但是还是会有苏醒的那一刻。
乙狩阿多尼斯跑出去了很远去买来了早餐，至少这样，假如被羽风薰盘问的话，他便可以说自己只是早些时候出了门。
事实上乙狩阿多尼斯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对羽风薰撒谎，但是他又隐约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无力。
从知道那些起，人生便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，开端也是，结局也是。
此时的乙狩阿多尼斯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感激还是愤恨，对于羽风薰多年前的任性决定。
“我还不够强大，所以才会烦恼这些。”
自顾自的做出了判断，乙狩阿多尼斯站在楼梯口停顿了脚步。
也许是时候告别了。
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，倒不如说是训练场之类的更为恰当。
大神晃牙站在空旷的房间中心，而朔间零则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慌乱----虽然只是少许的。
“小狗汝是在害怕吗，乖乖，吾辈会好好照顾汝的，唔，毕竟这是饲主的本分。”
“别碰本大爷你这吸血鬼混蛋！谁在害怕啊？但是这里的气氛难道不是让人觉得很恶心吗？那个天….天祥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？”
大神晃牙烦躁的挥开了朔间零的手，四下张望后终于发现了疑似监控器的东西。
“哦呀，不要这么大的火气，小狗汝要知道既来之则安之，吾辈与汝要进行的测试是要分开的，对于老年人这么苛求，还真像天祥院的作风呢，小狗就为了吾辈忍耐一下吧，之后会给汝买饼干做奖励的♪”
朔间零不着痕迹的将大神晃牙的头转了回来-----在对方发怒之前，他飞快的用眼神示意了大神晃牙安静。
“什么啊，吸血鬼混蛋…..可恶，总是这样麻烦的事情，本大爷也会应付不来啊….”
大神晃牙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朔间零有些愧疚，事实上这个原本已经被送出去的孩子会再次卷入这些事情之中，自己有很大的责任------但是朔间零至今也还没有打算放手，既然曾经试图推开他，大神晃牙却没有走的话，让身体被撕裂第二次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。
况且这次测试事实上只是大神晃牙一个人的试炼，自己也一同过来不过是幌子罢了。
天祥院英智感兴趣的东西，根本就不是他或者大神晃牙自身，而是关于他们与乙狩阿多尼斯之间的联系。
“晃牙，听着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，汝都要记得这都是虚拟的，不必太过投入，觉得不好的时候就喊停，无需勉强自己。”
不放心的叮嘱过了大神晃牙后，朔间零率先转身走向了那间实际上是监控室的地方，在推开门的那瞬间，他便见到了天祥院英智带着微笑的脸。
“呵呵，朔间欺骗起自己人来，也很平静嘛。”
“唔~像皇帝汝这样的人，是不会懂得如何去更好的保护一个人的吧，何其可悲，汝便待在那自以为是光明的黑暗中，继续挣扎罢，这一次只是还汝人情，但是必须点到为止。”
朔间零的脸上是与之前面对大神晃牙时完全不同的严肃。
他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屏幕，之后眉头也一点点的拧紧。
“像这样的测试根本没有意义吧。”
“可那也是宝贵的实验数据，下午两点结束后，羽风君与乙狩君会接受下一环的测试，呵呵，安心吧，我不会给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的。”
大神晃牙睁开眼就发现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虽然那件事的主角并非自己与朔间零，他所记的的却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。
但是他四下搜寻后，这个场景里不但没有朔间零，也没有羽风薰-------所能看到的，只有与深海奏汰对立在自己身前的，疑似乙狩阿多尼斯的背影。
“本大爷要做什么？”
他对着空气盲目的喊着-----这里一定有人会做出指示，这是朔间零告诉他的。
之后研究员的声音就如同天音一般的降落。
“试着与面前的乙狩阿多尼斯建立联系，我们会对你的神经系统做出相应的刺激，这都是实验的一环。”
纵然对方说的轻松，大神晃牙还是觉察到了其中的异样。
虽然目前自己严格来说算是置身梦中，自身所经受的实际刺激，也并不会事后消失。
但是他又不能反抗----所以大神晃牙在对方的指令开始之前，只是低声的，问了一句话。
“吸血鬼混蛋他，也在接受这种实验吗？”
“无可奉告-----契合度，20，似乎并不能成功，等你醒来之后，就自己离开吧。”
那个研究人员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温度，大神晃牙却隐隐觉得有点耳熟。
等到他终于醒来并走出实验室的时候，看起来比自己精神许多的朔间零早就等在了那里，而同时出现的，是相隔甚远的，站在一旁的羽风薰与乙狩阿多尼斯。
“呃，阿多尼斯？你们来了啊。”
在梦境中的体验让大神晃牙至今心有余悸，他强迫自己做出了平时的样子，却发现乙狩阿多尼斯那边看起来有些不自然。
但是没等大神晃牙开口，他与羽风薰也各自被带离了这里并送入了实验室，大神晃牙愣愣的看着二人的背影，终于还是走向了朔间零。
“小狗汝看起来不太精神呢♪乖乖，吾辈会好好照顾汝的。”
“别拿本大爷当狗你这吸血鬼混蛋!啊，可恶，为什么这么烦躁啊……我们是可以回去了吗，吸血鬼混蛋？”
嘴里抱怨着的大神晃牙这次没有推开朔间零的手。
对方很久之后才停下了摸头的动作，并轻轻点头。
“嗯，并且，不会有下次。”
当乙狩阿多尼斯走进那房间后，他的身体就本能的记起了少年时期的经历。
这是与那里布置得毫无二致的实验室，虽然并没有曾经让年少的他惧怕过的研究员。
按照指示躺在了手术台后，乙狩阿多尼斯在清醒的最后几秒钟，隐约通过了监控看到了羽风薰那边的情形------似乎也与那时候一样，虽然只是虚拟场景。
“不要…..再继续了，羽风前辈…..”
他陷入了如同地狱般的噩梦中并无法抓住出口，这些测试一环接一环，不知是想在乙狩阿多尼斯身上挖掘什么东西。
自己与那时候已经不同了。
就算没有羽风前辈，自己也已经变强了。
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乙狩阿多尼斯，很快的他就逃离了这梦魇般的试炼，他睁开眼，象征着实验结束的红灯也刚好亮了起来。
身体似乎也还残留着疲劳，乙狩阿多尼斯稍微活动过后才走出房间--------一道黑影飞扑而来，他只凭本能就确信了对方的身份。
“羽风前辈，不要再……”
“好痛……又一次的要被吞噬了，阿多尼斯，帮帮我……我不要忘记……不要再一次的……”
乙狩阿多尼斯犹豫着看向了正抱着自己发抖的羽风薰。
对方的体温有些偏低，这让乙狩阿多尼斯的对此的实感更加强烈。
明明是已经打算放手了的-----但是却不能丢下这样的羽风薰。
他终于伸出手回抱住了对方。
“无论多少次，我，都会帮你想起来的，只要是羽风前辈你希望的。”
乙狩阿多尼斯没有抵抗羽风薰对他精神的入侵------他能感受到怀中男人的慌乱，所以一直以来他所排斥的，记忆被读取这件事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。
羽风薰对他的触碰轻如羽毛--------他全部的扫过了乙狩阿多尼斯的记忆，却没有专门停留在任何一处。
渐渐的乙狩阿多尼斯真正的彻底放下了防备，但是羽风薰却抬起头，对他露出了餍足的笑容。
“多谢款待，多多尼斯~♪你还是一样好骗呢。”
乙狩阿多尼斯放开了抱住羽风薰的手。
他后退了数步，终于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对方。
“我也是，骗你的。”
“哈？什么什么？”
羽风薰并没有追上去。
他站在原地一脸期待的等待着乙狩阿多尼斯接下来的回答，然而对方竟然维持着那样的表情，淡漠的开了口。
“说喜欢你这些，都是假的，靠近你也只是在利用。已经够了，我要回去了。”
他飞快的转过身，以至于羽风薰没有能够看清乙狩阿多尼斯的表情。
然而乙狩阿多尼斯却没有成功的走掉。
他低下头看向了被对方紧握住的手腕，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。
就在乙狩阿多尼斯低头捡起那些纸片的时候，羽风薰漠然的声音就从上方响了起来。
“这些都不重要，只要你告诉我，这报告也是假的就够了。”
乙狩阿多尼斯没有回答他。
他将散落的报告书捡起并整理好，深呼吸了数次也没有能够回答。
但是羽风薰不依不饶的开口了。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过不了多久，不论是朔间还是小狗，都会把你忘掉的。”
他停顿了片刻，依然面带笑容。
“我也是，唔，如果再一次被洗脑的话，屁股很疼那件事也就不会记得了，说不定是个好主意。”
乙狩阿多尼斯的动作停在了捡起最后一张纸的时候----当羽风薰轻轻的触碰了他的头顶。
之后对方带着意外温柔的叹息声响在乙狩阿多尼斯的耳畔，过后乙狩阿多尼斯的头顶已经被揉乱。
“骗你的，我是不会忘记你的，阿多尼斯。”